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我到哪里去?
1919年,我躺在上海的一条老街,街边的高楼铁青着脸,垒起的沙包仿佛一张张冰冷的脸堆砌起的高墙,我不禁打了个冷颤。渐渐地,渐渐地,轰隆隆的声音似从地面远处滚滚而来,是坦克?是战车?是行军人的脚步?我瑟缩在马路牙的直角线里,静静地等待着。突然,一面面白色旗子如同波浪,涌在半边天上;一张张青春张扬的脸庞,在抽动着,在震颤着;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呐喊,“打倒反动军阀”“打倒军人政府”“不交枪不投降”……是谁的血液在滚烫的地面流淌,是谁推翻了横亘在前的藩篱,是谁的脚步在铁栅栏前抵死前进。突突的子弹声不绝,一排排旗帜倒下,前进的洪流仍乘汹涌之势,排山倒海而来。我不知悉多少人倒下,不清楚多少锋利的子弹穿破了铁一样的胸膛,只轻轻亲吻他们的衣襟,最后,落在脚踝与脚踝间,旋转在嘶嘶摩擦的裤缝间,生出的风带着我,愿你志气风发,仍一路向前。
两年后,一张从法国寄来的明信片从邮箱里取出。印有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画像的明信片被邓颖超轻轻捧在手心,我跃上她瘦弱的手臂,听她念着周恩来的情话,“希望我们两个人将来,也像他们两个人一样,一同上断头台”。一女子身穿长袍马褂、戴礼帽,扮演男新闻记者的身影仿佛还在昨天;一男子清眉秀目,静站在礼堂里指导话剧表演的场景似乎定格在发黄的照片里。鸿雁传书,此刻,邓颖超的眼里,满目柔情,盛满了对周恩来的深情,这是一封情书,这是一场盛世的告白,这是不同于常人的誓言,这是无产阶级革命者的爱情。笔记清晰,我欢快地跑开,不打扰这份温情。
时间的齿轮吱吱呀呀,转向民国十八年,我走进了黑咕隆咚的长沙陆军监狱,四面阴暗,不透一丝光。一位母亲,名是赵云霄,跪坐在地上,眉头紧锁,两行清泪沿着面颊,淌成两条深深的沟壑,温柔的睫毛时而紧闭,时而轻颤,手中的笔不住颤抖。我爬上阴湿的案头,泪打湿的纸上,笔墨渲染,试图看出几个字样。“小宝宝我不能抚育你长大”,几字寥寥,却使我两眼生酸。我被一手轻轻的茧,拂开。两三个沉重的字儿晕在纸上,“小宝宝,望你好好地长大成人,且好好读书,才不负你父母的期望”。我灵台一震,眼泪如同决堤之水向我涌来,所有的爱与期盼将把我淹没,母亲啊,前方路不好走,愿您在平行世界平安,接下来的路,我替您前行。
“青年兴则国家兴”的号召,从梁启超的时代到习近平领导的新时代,不曾断绝;不见炮火,不见眼泪,天空蓝得如同洗过,青春好像从不会褪色。我跑进一所大学,在冶金女神前,五颜六色的书包在这里穿梭不停;在文化广场上,肩并肩,手挽手,笑容灿烂的人儿在这里放声歌唱;在八角荷塘边,一声声“五四精神,传承有我”,缭绕在这里,不曾消散。
世纪的光影穿梭,我的眼前帧帧幕幕,如同老电影,放映着一代又一代风华。我是是一粒灰尘,从远古飘来,要向未来走去,我愿初心不改,方向不变,不停歇。